栾大哥家的房子

现在，他把希望都放在两个儿子身上，希望他们能考上大学，将来回报社会。

1999年到2002年，栾大哥和孩子的舅舅以及同村人一起在酒泉马鬃山金矿里打工。工作的时候，他们从未采取过任何的防护措施。由于长期在粉尘严重超标的环境下工作，最后，和他一起打工的三十多人，都患上不同程度的尘肺病。

2002年，因为经常咳嗽，栾大哥去了陇西县第一人民医院看病。当时医生检查后说他患有肺结核，他不相信，又去了陇西县疾控中心，疾控中心也认为他患有肺结核。他按照肺结核治疗了三年，病情不但没有减轻，反而更严重了。2005年，栾世军去了西安西津第四军军医院检查，最终才被诊断为矽肺三期。

此后，栾大哥一直四处治病。期间，他做了切除肺大泡手术，但病情一直都没什么好转。为了治病，他不得不硬挺着跟一个搞物流的老板跑业务，直到2012年他完全丧失了劳动能力，才留在家里养病。现在，家里全靠妻子一人种地维持生活。

栾大哥在医院

病情严重时，他24小时离不开制氧机，生活几乎不能自理，一年去医院急救五六次。每次急救，医院都会下一次病危通知。因为治病，他们家已经欠下了20万的外债。“贷款借了12万，朋友借了8万，今年8月份就有2万的贷款到期，明年七月份要还5万，2019年还要还5万。”

栾大哥有两个儿子。说起小儿子小刚，栾大哥很是欢喜。小刚从小读书比较刻苦。因为农村的教学质量较差，从小学六年级开始，栾大哥就根据老师的建议，把小刚转到了城里读书。现在，小刚在县里最好的中学读初二。学校考虑到栾大哥家的家庭情况，免去了小刚的学费。

即使家里欠着二十万外债，而且欠债很可能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，栾大哥家每个月还会拿出四五百元给小刚买老师要求阅读的课外书。

“他很喜欢阅读，”栾大哥说。他把小刚读的课外书发给我看： 《木偶奇遇记》《安徒生童话》《骆驼祥子》《创业史》《城南旧事》等。栾大哥说，只要儿子愿意读，就是借钱，他也愿意给他买书。

小刚读的部分课外书

 “这孩子最近进步很快，老师都很喜欢他。”他给我发来最近一次考试的成绩单，小刚在全年级排名中进步了72名，是全班进步最大的学生。

因为农村的电压低，经常带不动吸氧机，栾大哥2015年起便和小刚一起在城里租房住。除了上课，小刚还得照顾栾大哥。特别是当栾大哥住院时，他中午和晚上都得在医院照顾爸爸饮食起居。

因为身体不好，回家交通不便，栾大哥已经2年没有回家，小刚也只能年三十回到家里，初一再跟妈妈一起回到出租屋陪栾大哥。

虽然小刚在学习上进步挺大，但看到家里的经济的状况，他心里仍有负担。他也害怕有一天爸爸会突然去了。每一次栾大哥住院，小刚都会哭，担心爸爸坚持不住了。每次，栾大哥都会跟小刚谈心，并告诉他：“我一定坚持住。”

栾大哥和小儿子

有时候，小刚会跟栾大哥说起他的梦想：十年后，当一名医生，治好爸爸的病。“我一定让他梦想成真。”栾大哥跟我说。

相比小儿子，正在读高二的大儿子小兵让栾大哥又气又爱。栾大哥认为，小兵比小刚要聪明得多，却不愿意学习。马上就要进入高考了，但他“高中的课程全部没有学通”。

其实，一直到上初二时，小兵的成绩都挺好。但看到家里越来越差的条件，他便萌生了辍学的想法。一天，小兵找到班主任，说了家里存在的困难，三天后就一个人跑到县城的砖厂打工。

即使两天后被找回家，送回了学校，小兵一直都想外出打工，帮家里分担压力。“他一直很苦心，在家里帮妈妈干活儿。”他还经常央求栾大哥给他找一份工作。即使栾大哥总是劝他继续读书，但他却总是为“一年上学就要花将近两万块”而担心。

现在，小兵考试成绩只有200分。栾大哥很着急，“真不知道明年的这个时候能让他去干什么。我现在就经常问自己，这是我做父亲没有完成的任务？”不过，小兵说他喜欢高铁，“也许只能送他去技校了。”

8月份，栾大哥就得想办法还银行的2万元贷款，9月份还得考虑孩子上学的学费。想来想去，栾大哥准备把去年买来的两头牛卖掉。这些牛是他买来想做养殖发展的。“它们是我15000元买来的，现在应该可以卖20000元，7月份还会生两头小牛。”

栾大哥家的牛

“没办法，贷款到期还不上也不行，不还就没有信用了，下次就不能贷款了。”

说起现在的心愿，他只想能吃饱饭、孩子有书读。再多一点奢望，就是“我能坚持到小儿子上高中就好。”

·完·